Page 24 - 第五屆原住民族傳統習慣規範與國家法制研討會論文集

一、獵人哲學─「等待」

「等待」是獵人訓練的一部分，牽涉獵人人格的養成，但這種人格特質無法藉由書本傳授，
而必須藉由「身體實踐」，過程中，那是身體也在進行的一種過程，等待，未必是停止、休息與
完全的被動，相對的，是另一個層面的看見及準備與出發，更是身體獲得力量的一種方式。

父親說過一段很棒的獵人哲學，他說：「獵人的孤獨和寂寞，是精神和力量最大的來源之處；
兒子，你要學做一個好的獵人，就要學會『等待』的耐性。」
在〈走風的人〉文中，寫道：
秋天快來的時候，這裡的山羌一定會聚集在這裡，闊地上的 zaku 所掉落的果實，是他們愛

吃的，尤其是小山羌，這裡簡直是他們的天堂，他們的父母帶他們來之後，還告訴他們，此
地的闊地和果實，是這裡的山羌所共享、擁有的。去年這個時候，我也來這裡看他們開會，
山羌知道這裡可以順便提親，明年再來的時候，就可以結婚喝喜酒了。
這是在一次進入獵場的經驗裡，父親帶著我觀察山羌，要我盡量適應周遭的感覺，隨自然節

奏起伏，否則就難以看到大自然中隱藏的生命跡象。而還有一次，父親要我輕聲地移動身體，到
某個隱密的地方休息，同時也用身體示意我看向岩壁上方一處黑暗的地方。發現那灰黃色配著斑
點黑棕色的動物竟然是排灣族稱為：「里古飂」的雲豹。
「那是排灣族的里古飂，上次我看到這裡的山羌那麼多，就知道部落老人曾告訴我，里古飂
一定會來，這次總算讓我等到了，他終於來了。」

「其實他早就來了，前一天晚上他就在岩壁上休息、等待，熟悉這裡所有周圍的感覺和氣味，
我來了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看到我們的時候離開了一陣子，但到了黃昏又折回來，在岩壁上等待
晚上的到來，他知道我們人類到了晚上，能力會降到零……，獵到里古飂的獵人，就像出征、出

草一樣，戰功是同等的對待。」
等待是一種靜止，
二、山林中的身體經驗轉化為故事

小時候，只要有蜜蜂飛過我的身邊，我就能判定，並且還能找到蜂窩的位置；然而經驗的獲

得，是因為身上不知道被多少種蜜蜂螫過，才換來對蜜蜂敏銳的觀察力和敬畏感。
能夠做出這樣的判定，都是靠著對地方的熟悉和身體的實踐。「不知道被多少種蜜蜂螫過」
的強烈身體經驗強化了對於土地和生存其中的各種生物的感受。
更多時候是身體在土地上有親密的連結，身體原來透過強烈的刺激時，會產生深刻的記憶，
而將身體原本的模式作為改變，這樣的改變，卻是有助於對轉化成故事的更真實和貼近情境。

這時父親開始慢慢的移動身體，像蛇一樣遊走，把前面芒草的芒尾，綁在我們腳後的芒草根
上，好讓身子被芒草包隱著。……父親這時候用下巴指著闊地上的大樹下，我慢慢輕輕的掰開擋
在面前的芒草，正想高興地尖叫起來時，父親卻用力的將手按在我的大腦殼上，讓我的臉貼地，

跟著土地一樣呼吸。這時候，父親輕聲地靠在我耳邊告訴我，聲音像跟空氣結合，緩緩又慢慢，
而周圍的一切像遺忘我們似的，這時候我才感覺到，父親順著自然的節奏讓自己跟自然合體，跟
土地一樣呼吸……。
當我們把山林當成我們的生活場域，時常走動，及用身體感受時，與自然萬物就不會那樣

的疏離，身體本身的知能會再回來，身體就會建立一套適應山林的習性。當視覺、嗅覺、聽覺、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