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6 - 臺灣原住民族法學期刊第一卷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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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對交換、人／物、財產關係提出許多精采的理 因此其文化智慧財產現象、論述與政策，作法和
論討論；此外大洋洲的獨立國家有很高比例的原 意義上都不盡相同，頗能反映當代南島社會的差
住民，在傳統文化的延續上也相對強韌。 異樣貌，均有值得台灣參考之處。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這「原民化」的過程 第三章探討太平洋地區原住民性以及法律的
並非本質性的，為疆界清楚固著、不可共量的 關係。萬那杜以原住民為主體，因此「原住民」
幾套概念競逐，而是各種論述、概念和機制在 （indigenous）這個詞似乎沒有必要性，此在許多
變動的權力關係中協商的過程。例如現今主導 大洋洲獨立國家中亦然，不過近年在菁英階層
全球文化遺產論述與實踐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 “indigenous＂一詞也逐漸流行，相較於殖民時期
（UNESCO），在提出「無形文化資產」（intangible 的「土著」（natives）分類，「原住民」彰顯了較高
cultural heritage）的過程中，萬那杜的Ralph Re- 的主體性。在此類國家中，整體對照的「他者」
genvanu（受過人類學、發展研究訓練，藝術音 不是國內主流社會，而是「殖民時期」；許多美
樂家，曾任萬那杜文化中心主任、國會議員）即 拉尼西亞國家標誌出“kastom＂（custom的洋津濱
深度參與，無論是宣言起草、專家會議或擔任審 拼法）的概念，雖然其指涉類近於「傳統」，然在

查人，帶入許多具有大洋洲原民觀念的元素，使 獨立的過程中興起的這個概念帶有反殖民的政治
其成為「主流」的一部分。以萬那杜在2003年被 意涵，其修辭以及「傳統的再發明」成為策略性
UNESCO列為無形文資的沙畫（sand drawing）為 運用的象徵符碼，且在獨立後影響了島國的文化
例，在沙子上作畫的過程是文化傳承，傳統圖案 治理框架。 在法律層面上，則逐步將kastom入
設計展現與自然和超自然的關係、神話傳說、 法――萬那杜從憲法到各層級的司法機構以及審
傳統知識等，但畫完即抹去，而非成為「所有 理機制，均有kastom的痕跡。萬那杜的國家性質
物」――遺產（heritage）的性質並非所有權的標 之一是國家權力與官僚體系所及程度較低（weak
的物，而是交換或關係的媒介（頁6-7）。但另一 state），因此國家法治所及深度廣度有限，地方
方面，在沙畫被UNESCO指定、也成為萬那杜 頭目在許多領域實質權力仍十分顯著。更進一步
國家表徵與文化政策的重要對象之後，更普及地 地，萬那杜設立了國家頭目議會（National Coun-
教育、傳承和展演時也不免逐漸官僚、建制、標 cil of Chiefs, Malvatumauri），島嶼也各有島嶼頭目
準化，同時也成為商品。因此作者在書中不斷提 議會，將慣習法納入正式法律體制，甚且2006年
問：原民權利逐漸納入國家法律範疇而受到更多 也通過頭目法（Chiefs Act），使傳統領導人的法律
保障的過程是一種賦權，但是否也是讓原住民更 權力更加建制化，同時也讓政府權力去中央化。
深地與國家綁在一起，更合法化既存國家框架？ 但慣習法有哪些在國家法律體系下被肯認，仍會
這個問題在不同性質的國家中顯然有不同的 出現彼此競逐矛盾，此外經過幾十年， kastom的
情況，這本書選取的對照案例恰能凸顯（詳見第 概念有了新生命，其指涉有地方差異，也出現新
二章）。紐西蘭無需多做介紹，其毛利人約佔人 的理解與挪用，因此上述慣習體制化在各地有不
口的15％，近年原民運動從懷唐伊條約（Treaty of 同的實踐。
Waitangi）的重新檢視為基礎，在各方面有長足進 在紐西蘭，「原住民」意象清晰，其法律權
展，例如毛利語彙進入主流社會，大幅提昇毛利 力的進展也符合全球潮流，毛利人由原本的差異
人的社會存在感。然而也有批評者認為這是國家 他者逐漸爭取到政策轉變、進入主流之中，成為
進一步吸納毛利文化和知識，將之當成紐西蘭品 國家雙元文化（biculturalism）的一環。但「原住民」
牌與形象、符合商業獲利和國族建構的目的。萬 這個詞彙以及原權運動同時也形成一種弔詭：原
那杜則是美拉尼西亞的獨立國，原本為英法共治 住民需納入現有法律體制下才能成為平行平等的
（Joint Anglo-French Condominium），1980年獨立 夥伴，作為「原住民」意味著其法律上與國家的
後，除傳統生計外也發展出境外金融避稅天堂與 關係是在後者框架之下，反而減損其本真性（頁
觀光業作為新興收入。萬那杜境內有多個島群， 46-47）。
現今人口二十幾萬，卻有超過百種不同語言，文 這些過程非僅內部動能，而是在國際原民運
化分歧差異甚大。該國以至今仍十分強韌的傳統 動、智慧財產、文化遺產論述等脈絡下進行。萬
文化、以及在文化治理上的「進步」聞名。紐西 那杜與紐西蘭均積極參與國際相關公約，在國際
蘭是移民型國家（settler state），原住民人口為少 的法律框架下形塑原民的「權利」。在大洋洲十分
數，而萬那杜則是以原住民為主體的獨立國家， 盛行將原住民權利作為「特別權利」（sui gene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