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7 - 第三屆原住民族傳統習慣規範與國家法制研討會論文集

「正義」：來自大洋洲的思辨之旅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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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戶鄰居難免日常有些摩擦，然而在幾次不幸事件後累積情緒到了臨界點。甲戶人家的兒子
柏尼格在碼頭喝醉最後跳入海中捕魚身亡，之後鄰居陀葛利想娶其寡婦，部落內有些流言，懷疑
柏尼格的意外與陀葛利有關。不久後柏尼格家很不幸的連續有三個成員在短期內相繼過世，矛頭

再度指向陀葛利，他聽聞後很不高興，決定將此事帶去到頭目會議去尋求解決。
村中教會的人認為應該要在教會內解決，但經過整夜仍無法說服陀葛利，他還是去頭目會議
遞狀子，但他的近親卡利喝醉鬧事，頭目會議沒開成。當晚卡利又到柏尼格家外面大吼，要他們
如果懷疑別人施行巫術就搬走好了，由於兩家有親戚關係，此種話語在傳統中是大忌。柏尼格的

家人非常生氣，次日立刻搬走，並且破壞了屋外樹木等表示憤怒的決心，連床鋪都搬走在傳統上
代表不再回來，是很嚴重的決裂。
卡利氏族的耆老們認為此事不再只是陀葛利和卡利家庭與鄰居的紛爭，而牽涉到全氏族，畢
竟這麼嚴重的決裂可能會引發祖靈不悅，也可能引起對方報復。在卡利的氏族釋出善意後，柏尼

格的老父逐漸軟化，他認為自己來日無多，若在去世前沒有 farada，祖靈的不悅沒有獲得平撫，
則可能其子女會發生不幸，因此他提出對方要 fa’aabu，殺豬獻祭的要求。此時教會內的人都反
對，最後折衷之道是在村內舉行基督教的和解儀式，共同祈禱（foa ruru），但同時也在鄰近的
天主教村落（教會較不嚴格）請未曾信教的老人代為執行獻祭儀式，算是完成 faradana。柏尼格
家搬回村中原址，雙方和睦相處。

在這個案例中，我們看到沒有即時 farada 造成更多流言八卦，這些話語逐步加深了雙方裂
痕，甚至引發另一次衝突（Cooper 1970: 155）。兩造之間發生不愉快的摩擦之後，彼此產生 malatala
e ta’a（malata 是「想」的意思，ta’a 則是「不好」的情況，此時若未 farada，那麼雙方碰面時

都會看向別處，假裝沒有看到，彼此也不交談。從教會觀點來看違反了教義，從傳統信仰的觀點
來看則可能會帶來不幸的後果。Farada 則能夠恢復原本的社會秩序與關係，平復當事者的情緒，
同時也能取悅祖靈（agalo），避免發生更多不幸（Cooper 1970: 152）。案例三和案例四都牽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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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嚴重的情節──親屬關係的割裂：案例三中兄弟之間咒罵牽涉到不想再做兄弟的言詞 ，而案
例四中要親戚搬離，這些都是觸怒祖靈的行為，若未能 farada，重新將破裂的關係連結起來，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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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 welamae（孩子死亡）發生。最理想的狀態是在太陽下山之前解決 ，人們追憶在大多數人
轉宗之前，可以透過當日爬上年輕的椰子樹摘果實，以及在男子會所前雙方互射長矛的方式迅速
處理。前者透過象徵的方式──椰子樹代表生命、年輕的椰子果為新生，用以抵消毀滅性的言語

衝突；後者則是情緒發洩的管道。若是拖過了夕陽時分，則只有殺豬才能解決了。
案例四也讓我們看到當代 Langalanga 人 farada 的三條途徑──教會、傳統與頭目會議，因行
動者不同考量而有不同選擇。即使多數人已經改宗，Langalanga 人仍相信祖靈持續存在且施展力
量，夾在祖靈與基督之間的族人經常利用空間區隔──亦即在村中以教會方式行事，但在村外持

續與祖靈溝通的方式，取得安身之所（Guo 2009，郭佩宜 2010）。此外，頭目會議這種殖民時
期引介的糾紛解決機制也是當代 farada 的途徑之一，尤其是當村落內的斡旋遇到阻礙、不擬以
肢體或口語暴力繼續升高衝突時，行動者可能選擇頭目會議，由跨部落的耆老來聽取各造意見，

16 此類「畫清界線」的同胞間咒罵常以「跨越了姊妹/兄弟（異性同胞）的腿」（象徵性關係），甚至是「與姊妹/兄弟/
父親/母親做愛」等比較直接的語言，來表達了「我不再是你兄弟姊妹」的宣稱。
17 Langalanga 朋友指出教會也主張每個人都是兄弟姊妹，爭吵要在太陽下山前和解，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