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4 - 第三屆原住民族傳統習慣規範與國家法制研討會論文集

66 第三屆原住民族傳統習慣規範與國家法制研討會

‘Rada’是具有多重意涵的叢結（complex），在 Langalanga 道德觀中具有高度正向的價值，
例如’iona alia radana li’（以直的方式生活）即是遵守規則（taki）的生活，被認為是理想的模式。
Rada 是好的狀態，事情若是 rada，則表示沒有麻煩，已經釐清、解決。例如註 8 提及的那場聘
禮交換儀式最後，儀式宣告人最後說道：「現在[下聘]要結束了，如果你們覺得事情都 rada 了，
我希望每個人都拍手。」

radana 是好的做事方式，例如 2005 年我參與一場聘禮交換儀式，儀式後段是 Langalanga 人
特殊的 duuna，亦即從訂婚時期到聘禮交換儀式期間，所有女方親戚對男方親戚的幫助與贈予，
都需在此時加倍奉還，這是建立雙方親屬交換關係多重網絡連結的方式（郭佩宜 2004a）。在這

場儀式中，我看到男方主事者拿著一張紙，上面詳細記載了女方親屬的餽贈與協助，他正一筆一
筆的 duu（雙倍奉還）回去，並請儀式專家對群眾一一宣布。他說：「這樣才 rada，才好。」
這是因為事情 rada 了，則彼此的社會關係會處於良好的理想狀態；假設 duuna 時遺漏了某
個人，對方不高興，或者聘禮交換儀式中的數量讓某些親戚感到不滿意，則產生社會關係的損傷
甚至斷裂。Radana 一方面是達致理想狀態的途徑，同時也是理想狀態本身。

Melisa Demian 研究的巴 布亞新幾內亞 Suau 人也有類似的概念，稱為 hadudulai
（straightening）：
hadudulai（straightening）包含了找尋穿越糾紛的複雜性之途徑，以及人們所欲的結果。

「直」（straightness）是道德也是美學領域；其反面是 pilipili，一種「問題」（problem），
字根 pili 意思是「複雜」（complicated）。Saua 人以「直」指涉糾紛被滿意地處理的理
想效果。這不是說關係實際上保持「直」的，但兩造與法院官員通常都很滿意至少目前
已經達致「直」的狀態。而他們達此狀態的過程之一是透過策略性的分開與限制關係
（Demian 2003: 102）。

Langalanga 人的 radana 和 Suau 人的 hadudulai 的正義美學雖然都以「直」為喻，然而兩者
顯然有相異之處，radana 的「直」強調「真實」，其反面是彎曲、謊言、不正確、晦暗不明；
11
hadudulai 強調的是一種單純直順的狀態，其反義是糾結、複雜 。Radana 與 hadudulais 尚有另
一項異曲同工之處：它們都指涉理想狀態本身，以及達致理想狀態的途徑。在重視實踐的美拉尼
西亞社會，進一步探究後者，將有助於我們了解直的正義美學到底為何。

四、 「整直」（farada）的正義美學實踐

許多研究者指出，美拉尼西亞社會非常重視人的行動，Langalanga 人也不例外（郭佩宜
2006）。在筆者近期關於同理心的研究中，報導人強調’Action speaks over voice’，行動的意義大
於言說，由於 Langalanga 人認為我們無法確切得知他人的想法（opacity of mind, Robbins &

Rumsey 2008），觀察人實際的做為是判斷的重要依據（郭佩宜 2012）。在地景與歷史的研究中，
我發現 Langalanga 人認知、記憶、和再現歷史時，最重要的是過去的人（尤其是祖先）在地景
上的活動，從行走、遷徙、住居、開墾、植樹到命名（Guo 2003, 郭佩宜 2008b）；在貝珠錢的
研究中，也發現當地人強調身體與物質的互動，亦即「製作貝珠錢」的活動，是賦予貝珠錢文化
價值核心（郭佩宜 2004b）。在另一個 Langalanga 重要經濟活動──造船產業中，Langalanga 人

11 此差異可能對應了 Langalanga 與 Suau 不太一樣的社會性，需要詳細的民族誌比較，本文暫時無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