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84 - 第六屆原住民族傳統習慣規範與國家法制研討會論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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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族人並宣告成立森林巡守隊,負起對森林照顧的責任(官大偉 2015)。於是,一
場原本是國家對山林管理不力之下產生的盜伐衝突,透過族人啟動 sbalay 機制,
確認關係、尋求和解的方式,轉化成一個生態保育的行動,也對於筆者重新思考
新自由主義下的生態政治有所啟發。
(3)因砍木/護林而進行的 sbalay
在上述這場儀式進行後的某一日,筆者在田野聽到某個部落的族人發出一個
疑問:「我們以前有 sbalay 沒有錯,但是以前 sbalay 是因為獵場中的獵物糾紛而
sbalay,好像沒有為了砍木頭而 sbalay 的」,言下之意,這樣為了砍木頭而進行
的 sbalay,是一個被新創出來的東西。這個疑問,正好反映了許多人對於傳統與
現代之關係的困惑。
若從是因為砍木頭(而且是林班地中的木頭)的爭議而尋求和解、斡旋過程
中牧師的重要性、程序中的感恩祈禱,乃至過程中展示的傳統領域紙圖等等元素
來看,這場 sbalay 確實是一點也不夠本真(authentic),而充滿了建構論觀點所
說「被發明的傳統(invented tradition)」(Hobsbawm 1983)之痕跡。但建構論挑
戰本質論,指出傳統是我們因為當下的需要而撿選、創造,並非意欲減損傳統的
正當性,而是要提醒我們重新理解傳統並非一個在凍結時空中的過去,我們應該
關注的不是它是否夠「真」,而是要思考它如何包含了從過去至今的累積,對新
的時空條件的適應,以及當下賦予的意義。
若更進一步來看,這場 sbalay 儀式除了有部落的族人參與之外,也吸引了關
心相關議題的學者、社運人士,並且刻意的邀請了記者前來報導,也就是說,這
場儀式除了是凝聚兩個部落的共識之外,還要「告訴這個社會」兩個部落在凝聚
共識,向這個社會宣告兩個部落對於其傳統領域的主張。2014 年,司馬庫斯對
面的鎮西堡部落,因為鄰近的檜木群被盜,而宣布封山,封山的儀式同樣舉行
sbalay,並且邀請林務局參加,這再次突顯部落很清楚知道,今日要取得使用跟
維護傳統領域的正當性,絕對不是只是部落內部的事情,而是必須和國家的機關、
學界、社運團體之間形成聯盟的關係,sbalay 所象徵的締結和平、修復關係的意
義不變,但是如今,在森林資源的議題上,這個關係的網絡包含了部落、國家機
關與社運團體。
四、從兩個案例看到的原鄉特性與發展需求
從以上石磊和司馬庫斯的經驗,可以看到幾個特性:首先,是傳統和現代之
間的辯證關係,部落一方面無法自外於市場,無可避免的在現代生活中透過貨幣
和市場結合在一起,但是可以透過共同經營的方式,卻重新塑造部落生產的集體
性,在家戶和市場之間形成一個中介的機制,使得個別的家戶不再是在市場中單
打獨鬥,另一方面,這個機制又和傳統的家和親屬關係有很大的關連;此外,資
源的治理往往不只涉及一個部落,而是有多層的網絡,部落和部落間的獵場的確
認和維護,透過 sbalay 這樣傳統的儀式做宣示,但實際上,卻是又是在和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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